麵皮上的 Omakase:東京文華東方酒店行政主廚 Daniele Cason 讓披薩經歷春夏秋冬的美味輪迴
作者 陳彬雁

吃披薩要等 3 個月?亞洲最佳披薩吧 The Pizza Bar on 38th 到底有什麼了不起,讓食客心甘情願苦守在門外?

「很多人認為披薩是不健康的快餐,但是我的披薩採用的每一種食材都經過最嚴格的把控,我甚至去到了解食材營養價值的那一步,包括食材的各種礦物質以及維生素含量。」執掌亞洲最佳披薩吧 The Pizza Bar on 38th 的大廚 Daniele Cason 說。

在他看來,披薩最重要的食材是麵粉,如同壽司最重要的是米飯一樣。

「我們使用的麵粉是以古代石磨的傳統方式製作的。石磨的勞力成本很高,過程都是人手操作,但是相對採用旋轉圓筒碾碎麥粒成麵粉的做法,石磨麵粉更好地保存麵粉的營養成分。」

他提到的細節,讓我都快聽出耳油。特別是人手磨銳器具的種種,整個畫面感很唯美。而美的東西就是有一股言語不能說盡的力量。就拿石磨這件事來說,它──日復一日──對抗各種現代的高速操作,靜謐頑強的堅持力,真的很吸引人。倘若你也相信食物有能量,這石磨的作業遠勝機械的程序。

Cason 的羅馬風格披薩,麵團由義大利有機麵粉製成,僅僅使用 1 克酵母和 80% 的水,發酵 48 小時,因此口感輕盈脆口,味道圓滿豐富。

名廚 Daniele Cason 的披薩,麵團以義大利有機麵粉製成,僅使用 1 克酵母和 80% 的水,發酵 48 小時,塑造輕盈脆口的質地。

9 月 10 日在義大利拿坡里揭曉的 「2024 年世界 50 最佳披薩」 (50 Top Pizza World 2024)榜單中,位於東京文華東方酒店 38 樓的 The Pizza Bar 被評為全球第 3 名,並且連續兩年登「亞太地區 50 最佳披薩」(50 Top Pizza Asia-Pacific)的榜首,也入選今年的《東京米其林指南》。

「我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何其幸運,有能力通過各種更好的選擇,讓披薩升級。」Cason 說的時候,眼裡有光。

The Pizza Bar on 38th 的大理石吧台,每一次只能容納 8 人。坐在這裡的廚師餐桌(Chef's Table),天晴時可以看到富士山,不過最大的吸引力仍是可以對準披薩大師 Cason 的磚爐。

奢華日本食材尊重義大利風味

說到披薩的演變,Cason 指出:「從前大家都認為披薩是便宜貨,不肯花錢在披薩上面。」

然而在他的詮釋下,一般在懷石料理、高檔次壽司鋪用的日本海產如鮑魚、海膽、帝王蟹、扇貝、鮭魚子、和牛、味噌、家禽如鴨子都成為披薩的餡料,為餐桌添加話題之餘,也為披薩注入前所未有的奢華元素,讓披薩晉級。

「雖然用上各種日本食材,但我懂分寸從來不過火,那是因為我尊重披薩的風味。我很清楚披薩是義大利食品,這也是我做披薩的時候不斷提醒自己的一件事。」

他的意思是,傳統是根基,掌握傳統就能夠創新,更好地做現在在做的事。

The Pizza Bar on 38th 的 Omakase 概念依偎季節時令,讓食材帶頭,就拿 12 月頭一週來說,這一週很特別。

「一年裡就這 7 天,買得到 5 種不同的松露,所以 12 月 7 日我們舉辦一場特別的 Omakase,每位 10 萬日圓,41 個座位一開放售票就被搶購一空。這份特別菜單是專門為與庫克香檳(Krug)聯辦的松露宴設計,今年是第二年。」Cason 說。

這裡的 Omakase 菜單要求食客把主動權交給廚師,在披薩吧台另一邊,Cason 則盡可能要求自己把這份權益交托給大自然。

Cason 主廚在披薩吧台另一邊,極盡展現他與農人密切合作得來的突出食材。

他解釋:「食材第一位,用對食材,那又是因為相信對的人,跟我們價值取向相同的人。這些年,我們跟農夫建立起非常密切的夥伴關係。農夫在農田裡生活、耕作,他們最清楚大自然的各種變奏。某個時節哪個時候哪一種食材最特出?聽他們的意見取材,慢慢的,形成一種社區的生態系統,大家共同為餐飲努力。」

也正是這緊密的合作關係,讓 Cason 把來自北海道到沖繩最豐盛的季節性物產,擺在披薩上面,讓披薩閃閃發光。

因為錯過,學會把握

這「廚師包辦」的 Omakase 披薩概念,是 Cason 在 2023 年 6 月才推出的。

「食材影響我們很大。食材一變,我們的菜單就跟著變。這就是 Omakase 的精髓。光是一種食材,就可以改變很多東西,重點是,這件事是不能等的。」他似乎弦外有音。

有一年夏天,Cason 爭取到一批白色無花果。

「黑色無花果大概有兩、三週的豐收期,但這白色無花果非常特別,就只有奈良這一家農場供應,所以我花了很多時間等待對的時機。有一天終於決定改菜單了,結果那時起兩週,從奈良只收到一次白色無花果,就 4 包那麼多。」

之後──沒有之後。

食材不等人。他因為錯過,所以懂得什麼是時機,學會 Go with the flow,學會相信自己。學會把握。

食材的季節性轉瞬即逝,Cason 於是在一間披薩店中推出 Omakase 的料理體驗。

「北海道那裡有一家果農,他們的藍莓(食指和大拇指擺出鳥蛋一樣大小的手勢)不輕易賣的,確切來說,是不賣。最後爭取到他們的藍莓,那是因為和他們建立起良好關係。這樣的藍莓只供應兩週,我們用來做餐後甜點。」

Cason 這些年遊走日本各地,花許多時間和精力和農夫逐一培養默契,多年的努力,開始看到成效,「對這些農夫來說,這不是一盤生意,更不是數字或銷量的追求,而是熱忱,他們迷戀品質,只願意把最好的給你。」站在廚師的角度,怎能不感動?日本農夫把匠人精神發揮到最高度,Cason 認為,這也是日本料理的魅力所在。

「他們追求高度的一致性,複製一件事的能力,令人驚嘆。他們看起來就是不累不悶,他們也不屈服。不斷重複的過程中,他們一個個地變成大師、變成專家、變成匠人。他們就是這樣把生命奉獻給他們追求的一件事,在日常當中造就高度。」看得出他有多麼的欽佩。

也因此,他願意執行的 Omakase 披薩菜單,有時只耐一週那麼「久」,有時「短暫」維持一個月。披薩披上春夏秋冬日本山海大地的景色,還有早春晚夏的細微分別,自然、詩意。這樣的變化與變奏,廚師若不夠靈活實在駕馭不來,也並非人人能接應,但 Cason 說他就是非常熱愛這種做法。

沒有最好,只有更好

除了季節性時令食材,Cason 為忠實的披薩粉絲設計了一些經典款。Bufala 是簡單的傳統風味,但也是他菜單的亮點。在有機披薩皮上,點綴新鮮水牛莫札瑞拉奶酪、聖瑪札諾番茄和羅勒。

烘烤兩次的 Pizzino 披薩,以佛卡夏麵包作為基底,搭配多種奶酪與橄欖醬,最後削上皮埃蒙特白松露。

另一款招牌披薩是烘烤兩次的 Pizzino。​Pizzino 源自西西里語,意思是「小紙」,被廣泛用來指西西里黑手黨用於溝通的小紙條。在 Cason 的手下,Pizzino 是​​佛卡夏麵包、馬斯卡彭奶酪、莫札瑞拉奶酪、橄欖醬、帕瑪森奶酪、48 個月紅牛帕瑪森奶酪的組合,最後削上皮埃蒙特白松露,增添土質氣息。

也許對一些人來說,每天對著麵團重複做披薩,不免也有厭倦的時候,但是對 Cason 而言,每一次做披薩都是讓自己進步的機會,「完美這件事沒有終點。在這條追求完美的道路上,總是有更好的方法,總是有進步的空間。因此我們很多披薩都一直是在進步、變得越來越好。我太享受整個製作披薩的過程。」

他口中「不斷在進步」的披薩,包括經典款瑪格麗塔(Margherita)和瑪莉亞娜(Marinara)披薩。兩款披薩這麼「簡單」,也沒用上什麼特殊食材,但是不斷「進步」、「越來越好」。

Cason 解釋:「番茄的品質決定一切。我們採用的是聖馬扎諾番茄(San marzano)、高知番茄,在日本境內,我們跟 20 多家農田合作,他們為我們供應番茄。」

經典的瑪莉亞娜(Marinara)披薩,極度仰賴番茄的品質以達到最理想的風味呈現。

紅色呈長條形狀的義大利聖馬札諾番茄貴為番茄界的法拉利。這種李子番茄尖端更尖,種子更少,果漿結實甜美,酸味更平衡細微,擁有豐富的鮮味。聖馬札諾番茄品種生長在拿坡里(Naples)附近的薩爾內塞 - 諾切里諾(Sarnese-Nocerino)地區,一如任何標有 DOP(Denominazione d'Origine Protetta,受原產地名稱保護)的產品,DOP 聖馬爾札諾番茄唯有該處風土氣候才能產出。

吃得到「故事」

來自羅馬的 Cason,曾在義大利、英國、埃及、泰國奢華酒店及餐廳任職,包括羅馬華爾道夫酒店的 La Pergola,帶領團隊摘下三顆米其林星。他也是東京文華東方酒店酒店的行政主廚,旗下有 130 名廚師。

Cason 指出:「作為廚師,我們當然可以運用感官去品嚐、了解食材,但是最好的辦法還是直接到源頭去。親自去看農場裡面的一切,了解食材生產者的日常等等,這最終也影響到我們呈現的餐飲體驗。正因為我親自下田,我在介紹披薩和相關食材的時候,更具說服力。」

比如橄欖油好了,這個年代了,居然還有人求雨你相信嗎?

「我到西西里島參與收穫橄欖,看到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一件事──農夫求雨。苦等一年就為了等待這個收穫的時節,但是雨水不足,橄欖不是乾掉就是很小顆,沒有豐收。」他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。

因為被觸動,他要求自己把一件食材用盡,比如牛肝菌,最棒最美的通常給客人,剩下來的他製作牛肝菌粉、牛肝菌油。而他參與收穫的橄欖,榨出橄欖油後當然也出現在酒店的餐桌上,成了食客吃得到的故事。

Cason 主廚親自下田搜羅食材,見聞物產得來不易,物盡其用之餘,更在餐桌上與客人分享產地的故事。

從無到有,他看到農夫的耕作、掙扎。這些所見所聞,他都爭取在餐桌上和客人分享,在他的 IG 上面說故事,他做的披薩就是因為這樣有了滋味,變得豐富立體。

「披薩吧在 2013 年 2 月 20 日開業,不覺已經 11 年,整個旅程精采至極,風光旖旎,讓我收穫甚豐。我學習到太多東西,現在還不斷在學習當中。」他微微笑說。

The Pizza Bar on 38th 排隊名單是 3 個月,Cason 透露,尚未爭取到座位、仍在排隊進門的食客至今累計 1 萬多人。

文章段落

撰稿 陳彬雁
責任編輯 Hsiang
首圖 東京文華東方酒店
圖片提供 東京文華東方酒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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